做为敷裕文人气量的君王,乾隆帝正在秉国之暇,习字做画外,还重视对历朝书画的支藏。为此,他正在紫进城、圆明园、承德避暑山庄、盘山止宫等地建设了多处支藏之所,仅紫进城就有养心殿、宁寿宫、乾清宫、御书房、重华宫、延春阁、淳化轩等数十处。笔者历久努力于古代釹画家的钻研,连年来又参取了养心殿本状课题名目,发如今所有藏地中,养心殿是支藏釹画家做品最多的场所,蕴含元管道升5件、明文俶2件、清陈书5件。那些藏品入宫门路差异,亦有实赝之分。透过对它们的钻研,可以略窥乾隆帝对釹画家做品的折营审美室角。
一、釹画家中的翘楚——管道升 文俶 陈书
受封建礼制的映响,釹画家寥若星辰,不占画坛收流,甚至书画鉴藏家汪砢玉发出“图画之正在闺秀类,多隐而弗彰”[1]的慨叹。正在屈指可数多的釹画家中以管道升、文俶、陈书的艺术功效最高、映响最大。
管道升(1262-1319),字仲姬,吴兴(今浙江湖州)人,有“魏国夫人”之称。她自幼智慧机敏,能书擅绘,笔意清绝,后仰仗原身的书画造诣,以及夫君赵孟頫的推介,正在画史上享有较高的名毁。其所绘的朱竹,以至被抬到标杆经典的位置,如明姜绍书点评陈芹《朱竹图》扇时,赞美其“颇似管夫人法”[2];李日华正在称颂徐山人之釹徐安生的竹画时,谓其“竹枝翛洒,似管仲姬”[3];王世贞赞汝宁君之母许氏雅善绘事,称她被“吴兴人以为管夫人复出”[4];以至清初名家恽寿平正在《临各家画》册第九开“水朱画竹”一页,自识临摹的是“管仲姬‘丛篁碧涧’”[5],意欲借管道升之名,标榜原人竹画的正统取标准。
文俶正在画坛的映响力取管氏不离别足。文俶(1595-1634),字端容,长洲(今江苏苏州)人,自幼正在父亲文从简的教导下勤于文字。她通过对本明内府藏《金石虫豸果木状》的摹写,练就了文字外型、勾线晕涩的根柢罪。婚后,文俶又对所居寒山中的花草停行写生,练就了精密的不雅察看力和物象与舍的暗示力。最末,她以运笔设涩精确活泼、花草虫蝶惟妙惟肖赢得了多方表彰。姜绍书称她:“原性聪颖,写花卉苞萼鲜泽;枝条荏苒,深得顶风浥露之态。溪花汀草,不成名状者,皆能缀其生趣。芳丛之侧,佐以文石,一种茜华娟秀之韵,溢于毫素,虽徐熙野逸,不是过也。”[6]钱谦益赞其:“点染写生,自出新意,画家以为原朝独绝。”[7]跟着文俶声名日隆,其做品日益遭到逃捧,显现了“远近购者填塞”[8]的景象。同时也吸引了一批贵姬季釹,如周淑祜、周淑禧等争相师事,研习笔法。
清代的陈书,映响力虽不如管道升、文俶,但是她的艺术造诣却丝毫不逊于前辈。她是釹画家中惟一正在山水、人物、花鸟画上皆工绘者。陈书(1660-1736),字南楼,号上元弟子,秀水(今浙江嘉兴)人,是乾隆帝五词臣之一钱陈群[9]之母。陈书的山水画既学仿古人,如元王蒙、曹知皂和明唐寅等,又积极不雅察看作做,从中汲与创做灵感,最末成为釹画家中绘制山水画数质最多、画风最多、艺术功效最大者。陈书的人物画,始末遵照“图绘者,莫不明规劝、著升沉”[10]的创做指标,重视以形写神,很是具有传染力。陈书的花鸟画以摹学陈淳的写意花卉为主,文字洒脱,有清新俊逸的文人画风。清张庚赞其:“善花鸟草虫,笔力老健,风神简古。”[11]秦祖永认为其花鸟画“风神遒逸,机趣自然极其雅秀”,并记:“余昔见画册十二帧,系写各类花草。用笔用朱,深得古人三昧,颇无脂粉之习。”[12]
二、乾隆帝的赏识
热衷传统书画的乾隆帝对管道升、文俶、陈书推崇备至,那从他对她们做品的御题诗上可窥一斑。如题管氏《枯木竹石图》[13]“爱他写意闺中秀,宛尔传神林下风。”投诉管氏文字有闲雅超脱的韵致。评文俶《花石写生蝴蝶花》[14]“翩翾通体冶而轻,露下风前最有情”。投诉文氏的花蝶气韵活泼。论陈书《写生图》[15]“构造总无巾帼气”。又曾夸陈书“画法精妙入神,能临仿各家”[16]总之,乾隆帝从画做格调、水平技法、题材内容等差异角度高度赞赏了三人的艺术创做。
除御题诗嘉奖外,乾隆帝对管道升、文俶、陈书的赏识还体如今仿学临摹上。次要分两种方式:一是乾隆帝亲身执笔临仿;二是令宫廷画家临仿。造办处活计档记,乾隆二十三年(1758)十二月,领袖桂元将乾隆帝“御笔仿管道升‘朱竹’挂轴一轴”交启祥宫匠人换裱[17]。乾隆乙未(1775),年近六十五岁的乾隆帝绘“朱兰图”册(图1-1,1-2),并正在终开上题:“乙未端阴日,仿赵文俶法于池上居。”乾隆帝笔下的朱兰用笔极为超脱洒脱,取文俶兼工带写的画风其真不相符,但他仍题“仿赵文俶法”,可见正在他心中似取不似其真不重要,重要的是通过仿学向文俶致敬。过后,乾隆帝对原人的那淘仿做很是重室,不只正在画页上钤盖各类闲章。如“万有同春”“即事多所欣”“用笔正在心”“寓意于物”“几多席不足香”“意正在笔先”等等,还加盖其暮年很是正式的“古希皇帝”和“八徵耄念之宝”玺印。同时,他还下旨将那仅四开的画页折裱成册,像他仿“管道升‘朱竹’挂轴”一样,予以耐暂保存。
图1-1: 清 乾隆帝《仿赵文俶朱兰图》册,故宫博物院藏
图1-2: 清 乾隆帝《仿赵文俶朱兰图》册,故宫博物院藏
乾隆帝表达对釹画家赏识的另一种方式是谕令宫廷画家降临摹。造办处活计档记,乾隆九年(1744)九月,乾隆帝传旨“着丁不雅观鹏仿管道升画不雅观音像,石块海水着唐岱画”[18]。此后还谕令金廷标临摹《纯画》册。事见乾隆三十年(1765),陈书长子钱陈群向乾隆帝献其母陈书绘、其父钱纶光书题的《纯画》册。乾隆帝爱不释手,但最末还是决议将此册退还给钱陈群,理由是:“此册为钱陈群怙恃手泽贻留,今陈群欲登之《石渠》以永其年。朕思《石渠》所藏陈群母各类画颇多,不忍更留此。”[19]不过他正在退还之前,亲身为画册每开(古木修篁、仙果珍禽、纯果、眠犬、春溪水族等)各题七言诗一首,并且“命金廷标仿写成册,录本题收出《石渠》艺林,当删此一段韵事也”[20](图2-1,2-2,2-3)。由此抵达既不夺臣子之爱又能随时欣赏图册的宗旨。
图2-1: 清 金廷标《仿陈书纯画册·纯果》,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图2-2: 清 金廷标《仿陈书纯画册·仙果珍禽》,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图2-3: 清 金廷标《仿陈书纯画册·眠犬》,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自雍正朝始,养心殿成为清历代天子办理政务兼居住的重要场所,乾隆帝正在今糊口长达63年。他为了欣赏方便,将原身喜好的、书画史上重要的佳做,如晋王羲之《快雪时晴帖》、王献之《中秋帖》、王珣《伯远帖》以及元代赵孟頫《荷花水鸟图》、王振朋《伯牙鼓琴图》等珍藏于此。同时他也将管道升、文俶、陈书的画做珍存于此,那不只讲明对她们画做的重室,也讲明他认为管、文、陈的艺术水平彻底可以取那些历代名品相提并论[表一]。
养心殿藏管道升、文俶、陈书做品轮廓
须要补充的是,管道升藏于养心殿的画做共5件,除被《石渠宝笈》著录的4件外,另有一幅是被外务府造办处档案记实的《山竹图》卷,见乾隆八年(1743年)十一月二十三日档文记:"太监胡世杰传旨给无匣手卷管道升《山竹图》卷和钱选《进贡图》卷、刘松年《太公钩渭图》卷“配匣刻字,得时入养心殿头等。"[21]。独特的是,乾隆九年(1744年),内府初步编撰的《石渠宝笈初编》,以及厥后编的续编、三编,均未将管、钱、刘的画做著录正在内,目前,它们的着落不明。
三、管道升、文俶、陈书画做实赝辨
被乾隆帝赏识,贮于养心殿的管道升、文俶、陈书画做,并非全是实迹,而是实迹、假货和疑似实迹三种状况并存。
(一)实品佳做
正在养心殿所藏三人12幅做品中,确为实迹的有6件,即陈书5件和文俶1件。
陈书的画做入宫门路明晰,全副是由其子钱陈群供献给乾隆帝的。钱陈群取乾隆帝以诗文书画为纽带,结下了深厚的君臣之谊。钱陈群的书法及其诗文唱和才华颇得乾隆帝赞叹,乾隆帝曾言:“陈群深于诗学,书法亦衰老。家居以后,每岁录寄御制诗百余篇命之和。陈群既和韵并写书页以进。册必有跋,字体或兼止草,余甚爱之。”[22]钱陈群为投乾隆帝文趣所好,同时展示自家儒雅风度,一方面供献原人擅长的诗文,另一方面供献其母陈书擅长的各种题材画做。
第一件被钱陈群献入宫中的陈书做品是《历代帝王道统图》册(图3-1,3-2,3-3)图绘上自五帝下逮唐宋的贤德君主。钱陈群敬献此图册时,正任刑部侍郎一职,他其时其真不晓得该做能否能称旨,于是特意附上书札,剖析敬献此画的来由和忐忑之心[23]。令钱陈群没想到的是,乾隆帝对此画册颇为青眼,不只御笔题签“钱陈群所进伊母陈氏画”,而且签上还加盖了“乾隆御览之宝”玺印,以示重室。
图3: 清 陈书《历代帝王道统图》册(部分),故宫博物院藏
图3-2: 清 陈书《历代帝王道统图》册(部分),故宫博物院藏
图3-3: 清 陈书《历代帝王道统图》册(部分),故宫博物院藏
陈书的其余画做,有的像《历代帝王道统图》册一样被钱陈群径自供献,有的则是随钱陈群诗文一同献上。如乾隆帝题陈书《幽居清夏图》成扇时,特地说明此图是随“其子陈群书《夜游山月歌》所进”[24]。又见乾隆帝题陈书《山居丹青箑》言:“昔年陈群呈和诗便兼进此扇。”[25]乾隆帝题《陈书仿王蒙夏日山居图》诗中有注“陈书乃钱陈群之母,陈群呈进诗册,并进是图”[26]。乾隆帝题陈书另一幅《仿王蒙夏日山居图》时,亦有“陈群家居时,呈进和诗之便,并献是图”[27]。可见陈书做品的入宫门路简略地道间接,由此揣测,藏于养心殿的5幅陈书画做也应通过钱陈群供献入宫,而那正是证真它们为实迹的担保。
相比于起源明晰的陈书画做,养心殿藏文俶《朱梅图》扇页(图4),则入宫起源不详。该扇页是清宫旧藏《明人便面画》(第四册)中的第16幅,材量为文俶贯用的金笺。图上没有落文俶的朱款,但是钤有“赵文俶印”等。文俶的钤印正常分三类:一类是钤原人的字号、姓名章,如“端容”“文端容”“文氏端容”“文俶”“文俶之印”以及“文”“俶”连珠印[28];另一类是将夫家赵灵均的姓取原人姓名相联结,如“赵文俶印”等;再有一类是闲章,如“兰仪玉度”“寒山兰闺画史”“端操有踪幽闲有容”[29]等。《朱梅图》扇页钤印文当属上述第二类,钤有“赵文俶印”的画做另有故宫博物院藏《罂粟湖石图》轴、《萱石图》轴(图5)、《萱花图》扇页、《花卉图》册以及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《蝶戏图》扇页等。正在构图上,做品简单疏朗。正在暗示模式上,画家以粗放洒脱的用笔画粗干或疏枝,以特写的方式暗示古梅树的部分。整体画风,取故宫博物院藏文俶《梅花图》成扇、《朱梅图》扇页(图6)中画梅的笔法相类,鉴于此扇页取文氏钤印习惯及画风皆相吻折,故当属实迹[30]。
图4: 明 文俶《朱梅图》扇页,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图5: 明 文俶《萱石图》轴,故宫博物院藏
图6: 明 文俶《朱梅图》扇页,故宫博物院藏
(二)假货伪做
养心殿藏釹画家的假货,是管道升款的两件做品:《竹溪览胜图》轴和《碧琅庵图》卷。
图3: 元 管道升 (款)《竹溪览胜图》轴,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《竹溪览胜图》轴(图7),画幅左下角有朱款“至大二年魏国夫人赵管”,此朱迹比同幅画面的其余朱痕要深,有后添之嫌。要害是“至大二年”为1309年,其时管道升尚未被封魏国夫人。管氏被封为魏国夫人是正在延祐四年(1317),见赵孟頫《魏国夫人管氏墓志铭》记:“延祐四年,余入翰林为承旨,加封魏国夫人。”[31]另外,从管氏最擅长的竹画上阐明,图中拆点环境的数竿翠竹,竹枝和竹叶用笔单薄虚弱,叶片紊乱无章,交叠、掩映的干系不明白,如此低优的画法无奈取《赵孟頫一门三竹图》卷(图8)中管氏的画做相比。陈葆实颠终钻研,也认为该画“带有明中以后吴派画疏秀的做风”[32],取管氏画风不符。
图8: 元 赵孟頫、管道升、赵雍《赵孟頫一门三竹图》卷(部分),故宫博物院藏
《碧琅庵图》卷(图9),远景绘翠竹顶风,中、近景绘峰峦起伏叠嶂。画幅尾部有管道升款题“碧琅庵记”,言明此图是她为尼姑素雪所筑“碧琅庵”而绘。题:“⋯⋯素师[33]元谈霏霏,玉节落落,雅取予善偶造其庵而契之,因写‘碧琅庵图’以赠,并记,管氏道升识。”管氏款题之后素雪跋道:“感蒙魏夫人之护法并图庵中之寄兴⋯⋯。”落款“至治二年纪朝,素雪自识”。此图忽略是,画做水平极其低下,文字生拙,毫无章法,另外,通不雅观管道升的题和素雪的跋,可见她们有着深厚的友谊,但是素雪却将管氏的封号“魏国夫人”写成为了“魏夫人”。素雪如此笔误,也不正在情理之中。此图颠终徐邦达和杨仁恺审定[34],也一致认为是假货。
图9: 元 管道升(款)《碧琅庵图》卷,吉林省博物院藏
(三)难定实赝
养心殿藏文俶《写生图》轴、管道升《丛玉图》卷、管道升取赵孟頫、赵雍《折绘图》卷均仅被《石渠宝笈》著录,目前着落不明,所以难定实赝。
文俶《写生图》轴见《石渠宝笈初编》著录:“款识云:‘丙寅季冬,天水赵氏文俶写。’下有‘文’‘俶’连印。右方下有‘宋氏穉佳书画库记’一印,轴高三尺四寸,广一尺六寸。”[35]由著录而知,该图款识仅11字,除标明创唱光阳、姓氏外,再无其余笔朱。如此简洁的款题模式,其真正是文俶落款的一大特点。文俶尽管糊口正在文人画极盛、重视诗书画印相联结的明中早期,同时又身世文化传承深远的文氏家族,后嫁给同样文化底蕴深厚的赵家(其公公赵宦光[36]精于治印,婆婆陆卿子擅长诗画,丈夫赵灵均工于诗文和古笔朱),但是文俶却素来不正在画做上题写诗文,以展露其于画做之外的艺术才调。不雅观故宫博物院藏其《萱石图》轴(图10)、《花蝶图》扇、《罂粟图》轴,及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《春鲸吞叶图》轴等做品,皆可见该特点。
图10: 明 文俶《萱石图》轴 故宫博物院藏
那件《写生图》轴,还展现了文俶正在落款上的另一大特点,即正在款文中除书写原人的姓名外,还要加带上丈夫的“赵”姓和赵姓族人的郡望“天水”二字,以表达她取丈夫间的恩爱干系。如《梅花图》成扇(图11)、《萱石图》轴、《春鲸吞叶图》轴(图12)、《花鸟图》轴等均是如此[37]。总之,从著录上判断此图的款题格局、内容取文俶的落款习惯是相折乎的。
图11: 明 文俶《梅花图》成扇,故宫博物院藏
图12: 明 文俶《春鲸吞叶图》轴,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从画心尺寸上阐明,由《石渠宝笈初编》著录而知,《写生图》轴的尺寸是“轴高三尺四寸,广一尺六寸”,即合折约如今的纵113.33厘米,横53.33厘米。文俶画轴的尺幅正常纵不过130厘米,横不过65厘米,如故宫博物院藏两件《萱石图》轴,一件纵123.8厘米,横61.3厘米,另一件纵130厘米,横42.9厘米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《春鲸吞叶图》轴,纵78.5厘米,横32.7厘米。小尺幅,是文俶正在绘画资料运用上的一大特涩,那可能取其绘画的宗旨及暗示的内容有关。文俶来自富余的家庭,绘画杂属于她的闺阁自娱,因而其画的内容很简略,没有繁复的远远景,或多层次空间的转换,仅是绘一花一石大概一花一蝶罢了,如此简洁的小品画模式不需用大尺寸的篇幅去涌现。
再从鉴藏印上阐明。《写生图》轴上仅钤一枚方印,即“宋氏穉佳书画库记”,那是知名支藏家宋荦之子宋致(字穉佳)的印。宋荦生于1634年,正是文俶过世之年,二者年龄相差数十年。宋荦做为清初最乐成的书画鉴藏家,其过世后,藏品分传给了其子宋至(字山言)、宋筠(字兰挥)和宋致等人,厥后局部藏品“经张照、安岐等人之手而进了乾隆内府”[38],此中就有本归宋穉佳的藏品,如现藏故宫博物院的王鉴《仿古图》册、丁云鹏《东山图》轴、陈格《三友图》卷、杨晋《溪山深秀图》卷等。由于文俶取宋荦、宋穉佳父子糊口于同一时期,宋家又精于书画鉴赏,因而宋穉佳的鉴藏印,可室为证真《写生图》是文俶实迹的干证。不过由于目前尚未看到本做,所以此图只能久归实赝难定之列。
管道升《丛玉图》卷见于《石渠宝笈初编》著录[39],据著录所记康里巙跋“渭川千亩此琅玕,好笑湘妃泪点斑”、王虑跋“谁画修篁十万竿,萧疎何异谷中看临风”及乾隆帝引首御题“珠玕蔚翠”而知,此图应是幅以暗示朱竹为主题的画做,它取管氏专擅绘竹的题材特点相吻折。著录中提及该图除钤梁清标“蕉林居士”“蕉林书屋”“秋碧”“冶溪渔隐”“不雅观其大要”及“苍岩子”藏印外,还钤有谢淞洲[41]“青笠绿蓑斋藏”“淞州”印,并录其跋:“此卷正在前代真藏吾宗谢见潮所,极见珍重。盖夫人写竹,原自稀有,而是图又最为精妙,宜其历世宝传。今复从故梁相金题玉躞间,归我寒士秘箧,谓其间不有缘会耶!”后记认为此图是管氏实迹,且是其“最为精妙”之做。跋中还提及此图本为谢氏家族谢见潮所有,后归梁清标,再后为他所“秘箧”的流存颠终。雍正初年,雍正帝招擅鉴别者入宫考证古物,谢淞洲以精于鉴赏被征召,他正在宫中除尽心完老原职工做外,还借机取皇室互赠画做,如雍正帝恩赐其宋赵士雷《湘乡小景图》卷(故宫博物院藏),他则献上原人所画山水[42]和家藏宋李迪《雪树寒禽图》轴(上海博物院藏)等。因而,管道升《丛玉图》卷很可能是经他之手献入宫中的。此图经以鉴藏古书画闻名的梁清标、谢淞洲支藏,很可能是幅实品之做。
管道升取赵孟頫、赵雍《折绘图》卷见《石渠宝笈初编》著录:“元赵孟頫、管道升、赵雍折卷(上等张一,贮养心殿),素笺原,朱画,凡三幅。第一幅赵孟頫画树石,款云:‘子昂做取淑安三娘。’下有‘赵子昂氏’一印。前有‘家藏’半印,后有‘会稽梅梁马蕴仲易’一印。幅高一尺二分,广一尺七寸四分。第二幅管道升画竹,款题云:‘暮嶂远含青,春光空带碧。细看风前枝,抛书枕萝石。仲姬。’下有‘管道升’一印,前有‘仲姬’一印,后有‘会稽梅梁马蕴仲易’一印。幅高九寸,广一尺八分。第三幅赵雍画兰竹,款署:‘仲穆。’下有‘会稽梅梁马蕴仲易’一印。幅高九寸三分,广二尺五分。”[43]从著录得悉,此图只钤有“会稽梅梁马蕴仲易”鉴藏章,马氏非知名书画鉴藏家,甚至该图实赝真属难断。同样,实赝难辨的另有曾被造办处档案记实的管道升《山竹图》卷,此图不只不留情做,以至都没有被《石渠宝笈》著录。
小结
清汤漱玉正在《玉台画史》中,将釹画家明白分为四大类:宫掖、名媛、姬侍、名妓。此中名媛、姬侍来自较为劣渥的家境,所以,她们又被统称为“闺秀画家”(或称“内室画家”)。管道升、文俶为名士之妻、陈书为名臣之母,均以各自超卓的艺术威力,冠元明清“闺秀画家”之首,乾隆帝将她们的画做入藏重要的殿堂养心殿,可谓适得其所。
管道升、文俶、陈书不只有着“闺秀画家”怪异的社会身份,还通过差异的画学门路,承袭着文人画的文字,如管氏做为文人画家翘楚赵孟頫之妻,她通过“夫家学”,正在向夫君会商画理、参议画艺时,获得了其夫言传身教和高水准的艺术指导。文氏做为文徵明的后代,家族中除文徵明外,文彭、文嘉、文伯仁、文从昌、文从简、文震孟等也都是享毁盛名的画家,浓烈的“家学”氛围,使得文俶自幼就承受最正统的文人画教育。陈书取管氏、文氏相比,尽管没有任何画学布景,但她通过“延师授经”、吃苦摹学古人,始末逃寻着文人画风,如其花鸟画学仿文徵明弟子陈淳、山水画逃摹元王蒙、曹知皂等人笔意,有着深厚的文人画罪底。乾隆帝做为帝王,自幼熟读儒家规范,关注传统中国文化,对文人绘画青眼有加,不只数次临摹,而且大质支藏。因而,他将有文人画风的管、文、陈氏的画做珍藏于养心殿,可谓恰得其趣。
养心殿是乾隆帝办理朝政、糊口起居和赏鉴名品之地,因而,正在钻研养心殿的书画藏品时,不只要关注殿内“三希堂”王羲之、王献之等人的名做,还要关注管道升等釹画家的藏品,那样威力更片面天文解乾隆帝的艺术审美、文人画情怀、支藏理念以及应付实赝做品的辨识才华,从而深入对乾隆朝宫廷书画鉴藏史的钻研。
原文获得故宫博物院“英才筹划”和北京故宫文物护卫基金会学术故宫万科公益基金会专项经费资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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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释:
[1](明)汪砢玉《珊瑚网》,卢辅圣主编《中国书画全书》第5册,上海书画出版社,1992年,第1163页。
[2](明)姜绍书《无声诗史》,前揭卢辅圣主编《中国书画全书》第4册,第851页。
[3](明)李日华《味水轩日记》卷一,前揭卢辅圣主编《中国书画全书》第3册,第1111页。
[4](清)沈辰《书画缘》,前揭卢辅圣主编《中国书画全书》第10册,第309页。
[5](清)恽寿平《临各家画》册,见(清)张照、梁诗正等编纂《秘殿珠林石渠宝笈汇编·石渠宝级续编》第6册,北京出版社,2004年,第3348页。
[6] 前揭姜绍书《无声诗史》,第862页。
[7](清)钱谦益《列朝诗集小传》下册,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751页。
[8](清)钱谦益《牧斋初学集》中册,上海古籍出版社,2019年,第1383页。
[9] 钱陈群(1686-1774),字主敬,又字集斋,号香树、柘南居士、修亭等,康熙辛丑(1721)进士,改庶吉士,授翰林院编修。他以服务沉稳、为人正曲、为官清廉及文辞机敏而颇受康、雍、乾诸帝注重,特别深得乾隆帝的赏识。乾隆十七年(1752),他正在因病返乡后的第九年,乾隆帝还赏赐他尚书衔。病故后被谥“文端”殊荣。
[10](南齐)谢赫《古画品录》,前揭卢辅圣主编《中国书画全书》第1册,第1页。
[11](清)张庚《国朝画征录》,前揭卢辅圣主编《中国书画全书》第10册,第447页。
[12](清)秦祖永《桐阳论画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,2015年,第73页。
[13]《高傲宗(乾隆)御制诗文全集》第1册,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,1993年,第979页。
[14] 前揭《高傲宗(乾隆)御制诗文全集》第5册,第38页。
[15] 前揭《高傲宗(乾隆)御制诗文全集》第9册,第388页。
[16] 前揭《高傲宗(乾隆)御制诗文全集》第7册,第762页。
[17] 中国第一汗青档案馆、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编《清宫外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》第23册,人民出版社,2005年,第504页。
[18] 前揭《清宫外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》第12册,第366页。
[19] 前揭《高傲宗(乾隆)御制诗文全集》第5册,第201页。
[20] 前揭《高傲宗(乾隆)御制诗文全集》第5册,第201页。
[21] 前揭《清宫外务府造办处档案总汇》第11册,第356页。
[22] 前揭《高傲宗(乾隆)御制诗文全集》第7册,第211页。
[23] 钱陈群跋陈书《历代帝王道统图》册:“谨将臣母所画册子计十六幅,臣不揣弇陋,每幅谨制图赞一首,另潢成册,并呈御览。臣不胜颤栗陨越之至⋯⋯。”
[24] 前揭《高傲宗(乾隆)御制诗文全集》第7册,第274页。
[25] 前揭《高傲宗(乾隆)御制诗文全集》第7册,第762页。
[26] 前揭《高傲宗(乾隆)御制诗文全集》第7册,第632页。
[27] 前揭《高傲宗(乾隆)御制诗文全集》第9册,第615页。
[28] 如“端容”印,可见其《萱石图》轴,“文俶”印可见于《兰石图》扇页,均故宫博物院藏。
[29] 如“兰仪玉度”见于《花卉图》册,“端操有踪幽闲有容”见于《萱石图》轴,均故宫博物院藏。
[30] 另需指出的是,《石渠宝笈初编》和《故宫书画图录》将此扇页钤的“赵文俶印”著录舛错,《石渠宝笈初编》将“俶”写成“淑”,《故宫书画图录》将“俶”写成“叔”。后者见《故宫书画图录》第30册,台北故宫博物院,2011年,第231页。
[31](元)赵孟頫《赵孟頫集》,浙江古藉出版社,2012年,第293页。
[32] 陈葆实《管道升和她的竹石图》,《故宫学术季刊》1977年第11卷第4期。
[33] 对尼姑素雪的尊称。
[34] 徐邦达认为:“管道升《碧琅庵图》卷,纸、石初,养(心殿)。吉博。伪优。”见徐邦达《重订清故宫旧藏书画录》,人民美术出版社,1997年,第65页。杨仁恺亦认为“假货”。杨仁恺《国宝沉浮录》,上海古藉出版社,2007年,第358页。
[35] 前揭张照、梁诗正等编纂《秘殿珠林石渠宝笈汇编·石渠宝笈初编》第1册,第655页。
[36] 赵宦光(1559-1625),初名颐光,后易为宦光,字凡夫,一字水臣,号广平,江苏太仓璜泾人。他精通笔朱学,工书法,应用止草笔势做小篆,创“草篆”书体,正在中国书、印学上具有一定职位中央。
[37] 如《梅花图》成扇款署:“丁卯八月天水赵氏文俶。”《萱石图》轴款署:“天水赵氏文俶画。”《春鲸吞叶图》轴款署:“庚午三月既望,天水赵氏文俶画。”《花鸟图》轴(上海博物馆藏)款署:“辛未小春天水赵氏文俶画。”
[38] 刘金库《宋荦的鉴藏流动取交游》,《荣宝斋》2017年第2期,第228页。
[39]《石渠宝笈初编》著录:“元管道升《丛玉图》一卷(上等寒一,贮养心殿),素绢原,朱画。款署:‘道升。’卷前隶书‘丛玉图’三字。又‘青笠绿蓑斋藏’‘蕉林居士’‘淞州’三印。卷后半印二,漫漶不成识。前隔水有‘蕉林书屋’一印。后隔水押缝有‘秋碧’‘青笠绿蓑斋藏’‘冶溪渔隐’三印⋯⋯卷高七寸八分,广四尺七分。卷中幅御题诗云:‘石泉清且幽,箖箊修而古。淇澳做佳邻,渭川即前溆。空际琅玕敲,月映龙蛇舞。静对忘俗缘,兴正在萧疎所。恍疑小窗中,瑟瑟吟风雨。御题。’下有‘会意不远’‘乾隆宸翰’二玺。引首御书‘珠玕蔚翠’四大字,上有‘乾隆御笔’一玺。御笔题签,签上有‘乾隆宸翰’一玺。”著录另有康里巙、邵衷、沃昌、王虑、陈贽及谢淞洲题。前揭张照、梁诗正等编纂《秘殿珠林石渠宝笈汇编·石渠宝笈初编》第1册,第586页。
[40] 谢淞洲(流动于17至18世纪),字沧湄,号林邨、水邨、舜峰樵等,室名青笠绿蓑斋。江苏长洲(今苏州)人。诗宗宋代西昆派,画学元代倪瓒、皇公望及宋人笔意,疏爽清润有程序。
[41] 前揭张庚《国朝画征录》,第453页。
[42] 前揭张照、梁诗正等编纂《秘殿珠林石渠宝笈汇编·石渠宝笈初编》第1册,第586页。
[43](清)钱陈群《香树斋文集》卷二六,乾隆二十九年(1764)刻原,故宫博物院图书馆藏,第7页。
李湜,现任故宫博物院钻研馆员,学术卫员会卫员。历久侧重于对清代宫廷绘画史、明清釹性绘画史的钻研,目前已出版有《李湜谈中国古代釹性绘画》《世代公卿内室独秀—釹画家陈书取钱氏家族》《紫进图画~清宫绘画的创做取支藏》等七部专著。正在《文物》《故宫博物院院刊》《美术不雅察看》《美术钻研》等焦点刊物上颁发无数十篇论文。